第790章 這抄家是要抄一半呢,還是抄八成九成?
2024-07-02 09:43:19
作者: 五貫錢
桑枝夏人還沒到,桂盛和范世成對視一眼,在對方眼中捕捉到的都是如出一轍的發愁。
他們壓根就沒想弄這麼多人過來。
雖有同道中人當互相扶持的老話,但他們本身也不是什麼好東西,也從不自詡是好人。
若是遇上事兒了,當然是死貧道不死道友。
任誰沖在了最前頭擋刀都好,只要刀子最終沒落在自己的身上,那就是皆大歡喜。
然而事實總是在演繹天不遂人願。
范世成對著桂盛使了個眼色,等桂盛跟著走到外頭隱蔽處,話還沒出口就先暗搓搓往桂盛的胳膊上糊了一巴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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范世成咬牙:「老桂你糊塗啊,你怎麼把這些……」
「這跟我有什麼關係?」
桂盛鐵青著臉沒好氣地說:「你說我,我還想問你呢。」
「問我做什麼?」
范世成有苦說不出,滿臉憋屈:「我能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,能犯這種糊塗?」
「我壓根就……」
「你不糊塗,難不成我就是腦子被豬油蒙了的蠢貨?」
桂盛氣不過地橫了范世成一眼:「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的時候,我還能挪得出心思在意誰?」
「這全都是些聞著腥味兒就趕著往上撲的老狐狸,你覺得犯難的事兒,我就能辦得遊刃有餘了?」
聰明人不只是他們倆。
察覺到形勢不對後,明里暗裡直接從朝廷屬民轉變為嶺南王之屬的人不少。
之前南允面臨大洪之危,這些盯著雞蛋縫的蒼蠅沒找到機會來現眼。
如今好不容易逮住機會了,誰會甘願落於人後?
范世成一時語塞,嘴唇反覆嚅囁半晌也沒說得出話。
實話是難聽刺耳,可事實就擺在眼前呢。
此次大汛他們是識趣幫上忙了,災後也在不遺餘力努力表現。
可不管是桂家也好,范家也罷,自己從前是什麼貨色,能不能入貴人的眼,這些老鬼心裡比誰都清楚。
范世成和桂盛是一路出力全程懸著一顆心,至今也沒能從徐璈的嘴裡得到一句可以安心的準話。
至於桑枝夏……
范世成苦笑道:「看起來倒是個和氣人呢。」
可要是真的一如看起來那般和氣,江南一帶壓根就不會有三又商行的名頭。
能打拼下這麼大一份家業的人,還是個女兒身,這樣的人物哪兒會心慈手軟的?
桂盛黑著臉不吱聲。
范世成惆悵嘆氣:「真不是我狗嘴裡不吐象牙,主要是……要怎麼處置,咱們心裡也沒有底啊。」
「這抄家是要抄一半呢,還是抄八成九成?咱們的命雖是無憂了,但……」
「但往後是怎麼個活法,咱們到現在也不知道啊。」
徐璈不表態,桑枝夏不接話茬。
范世成心裡憋得都快把自己鬱悶死了,愣是一句多的都不敢問。
桂盛心說你不知道的我就知道了?
對上范世成鬱結的目光,桂盛張了張嘴:「其實你……」
「桑東家。」
桂盛打了個激靈看到不知什麼時候到了的桑枝夏,面色微變趕緊奉出了笑:「哎喲,桑東家這是什麼時候到的?」
「我和老范說話竟是失了神,都沒注意到您什麼時候到的。」
桑枝夏笑色溫和,看起來心情還很不錯:「剛過來,大老遠的就看到二位說得熱鬧,是在說什麼呢?」
桂盛想也不想地就接了一句:「在說裡頭的那些人呢。」
仿佛是怕桑枝夏誤會,桂盛趕緊找補:「說來也是慚愧,想來是我等行事不嚴走漏了風聲,這些人不知從何處得了消息,說是此處可以拜訪您,這就都不請自來了。」
范世成聞聲也連忙說:「桑東家,此事我們之前是真的不知情,也絕非存心走漏,您……」
「不打緊。」
桑枝夏笑得一團和氣,不緊不慢地說:「來者是客,咱們這兒又不是什麼吃人的山匪狼窩,來了就是緣分,有什麼都可以坐下來慢慢說。」
范世成賠著笑臉接不上話。
桂盛遲疑地看著桑枝夏:「話說回來,我們其實……」
桂盛的話音戛然而止,掙扎半天像是找不到往下的話頭。
桑枝夏挑眉:「但說無妨。」
「嗐,我來說。」
范世成推開支支吾吾的桂盛,生怕裡頭那幫自己上趕著來的廢物點心壞了自己的事兒,硬著頭皮說:「我和老桂就是想問問,將軍那邊是否得了王爺和小王爺關於怎麼處置我們的事兒。」
桑枝夏眼底玩味漸深。
范世成發愁不已:「咱們托大一句,跟您和將軍也算是有了共患難的交情,今日腆著臉想求一句心安的話。」
「甭管是抄家也好,流放也罷,起碼得了一句準話,我倆回去能睡得踏實。」
就這麼不上不下地吊著,實在是太要命了。
他倆已經認命了。
從前做過的事兒無可辯駁,強行辯解也沒意思。
蠅頭狗腦算計了半輩子,倒不如來得光明正大一些,該是什麼就是什麼。
桂盛也忍著苦澀嘆道:「我意也是如此。」
「戴罪之身不敢托功,只想求個心安,桑東家若是方便的話,不如先跟我們透個氣?」
之前威風八面的一家之主,現在不抖威風了也懶得再擺架子,眉眼頹喪宛如被暴雨沖刷了一日的小可憐。
桑枝夏清了清嗓子忍住沒笑出聲,在兩雙隱隱發灰的眸光注視下,揶揄道:「共守南允的都是有功之人,何來戴罪?」
桂盛眼底歘一下就亮了。
范世成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:「桑東家的意思是……」
「我們……我們之前的那些罪過都可既往不咎了?這……這是真的嗎?」
「我看起來像是在說笑?」
桑枝夏一句反問弄得兩個家主樂成了齜牙的大耗子,桑枝夏看著齊刷刷露出的大白牙也有些好笑:「當然是真的。」
「不過醜話也要說在前頭。」
桑枝夏頓了頓,意味深長地說:「世上曾被論作功臣的人不少,能得善終的不是看曾經立下過多少功勞,而是看如何約束己身。」
「前事可看在此番之功既往不咎,若有再犯,那可就是誰都難保了。」
「這底我可透明白了?」